第五十九章 往事_明月昭昭
笔趣阁 > 明月昭昭 > 第五十九章 往事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五十九章 往事

  第五十九章往事

  “啊!”

  冯继忠当即大惊失色道,“可否有人员伤亡?谢大人呢,他怎么样?”

  小厮道,“人倒是没事,就是那火势忒大了些,引得方圆五里地的人都去看了热闹。这会儿大伙儿还在救火呢。”

  冯继忠蓦地站起来,连口热乎水都没喝上,急匆匆扣上官帽,“我去看看。”

  “还有,把府里精壮的男丁都叫上,随我一同前去,快。”

  “嗳,老爷今儿晚回来吃么,要不要留门啊?”

  冯夫人追着喊,可惜冯继忠此时已经顾不上她,匆匆出了府门。冯夫人气的把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,哼道,“烧的又不是咱家,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。”

  要这把火真能把那京中的御史烧死了,也算老天有眼,可惜啊!

  她猛灌一口茶,把杯盏重重拍在案几上。摇曳着兰花刺绣手绢儿,扭腰摆臀,“爱吃不吃!我去伺候我儿用膳去。”

  她小儿近来胃口不好,已经躺了两天,今日再不行,说什么也得找个大夫瞧瞧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他期盼地看着谢时晏,这个无论何时都不动如山的男人,似乎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,谁知看了半天,谢时晏道,“取些干净的水来。”

  谢时晏瞥了眼冯继忠,继续低头和衙役交代着什么,冯继忠一人尴尬地站着,是留也不是,走也不是,终于,衙役抱拳离开,谢时晏淡道,“冯大人请随我来。”

  衙役面色为难,“大人,这些杯啊碗儿的,方才慌乱之间,全都被踩碎了,这是能找到最好的一套。要不,容属下现在去街市上买?”

  谢时晏摇摇头,他微眯起眼睛,看着这一片残垣,道,“他们,意不在伤人。”

  冯继忠当即吓出一身冷汗,他没想到,这些人竟敢如此猖狂!青天白日就敢放火烧署衙。他后怕道,“大人若不嫌弃,可否暂时去下官府宅下榻?寒舍虽简陋,定不敢怠慢大人。”

  冯继忠面容愁苦,脸上褶子都深了,他叹道,“百姓本就恐慌,再没了药,他们可怎么活呀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救火的衙役身上都湿透了,还有些闻风相助的义士,一个个皆狼狈不堪。于是此时依然衣衫齐整、从容镇定的的御史大人,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夺目。

  冯继忠愣神间,已经有殷勤地衙役掂着茶壶和碗颠颠跑来,谢时晏看了看,皱眉道,“脏。”

  冯继忠不明所以,他接过来,用浑浊昏花的老眼瞧了半天,愣是没瞧出什么东西。忽地,他鼻尖一动,把木板放在鼻子前嗅了嗅。

  谢时晏冷声道,“昨晚下了场小雨,房屋树木都是湿的。看痕迹,应是雨后天未明,大约卯时泼上去。”

  “如此大动作,且要避开官署耳目,贼人一定清楚我们的轮换值守,烦劳冯大人详查。”

  “啊?”

  他忙走到他身边,“下官来迟,谢大人怎么样,可有伤到?”

  谢时晏摆摆手,他拿起有些豁口的碗,挽起袖子,弯着身,就着水壶里的热水冲洗。

  他惊呼道,“是火油!”

  如果目标在人,他们会选在夜半三更时,人群来不及逃离。如此明目张胆,倒像是——示威?

  近日来,城中百姓对官府怨言颇多,如今官署衙门被烧,怕不是私下里要拍手称快。值得一提的是,存放苍术的库房受灾最为严重。

  他走到一处烧焦了的屋舍旁,在满地狼藉中,捡了一块烧断的木板,递给冯继忠。

  “啊,这——”

  冯继忠马不停蹄赶去官署,还未走近,就闻到了股草木烧焦味儿,还伴着一丝说不出的苦味儿。等他带着他的家丁赶到,大火已经扑灭,只留下一地黑黢黢的残垣断壁和一滩水迹。

  ”大人,小心烫——“

  谢时晏置若罔闻,等终于露出满意之色,他端着碗,走到一旁的阴凉处,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光头孩童坐在石墩子上。

  他先把水递到女子嘴边,那女子不肯,摇了摇头,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,女子低下头,就着他的手喝了点,又把碗递给怀里的孩子。孩子两手抱着,咕咚咕咚,很快碗底儿就盖过了脸。

  冯继忠敏锐地观察到,那女子和孩童的脸蛋儿十分白皙,就连脚底,都是干干净净的。身上虽有些凌乱,但毫无脏污,女子头上的发钗都没歪,和这些灰头土脸跑出来的,形成鲜明对比。

  即使镇定如谢大人,他的鞋底也有一层厚厚的黑泥,鞋面上和衣服下摆处,微不可见的,有丝丝火烧的痕迹。

  他再次对这母子两人的身份好奇起来。他早年听闻谢相不近女色,膝下也并无子嗣。可瞧着谢大人上心的样子,里面没点儿猫腻儿他是不信的。这女子如此容色,莫非是谢大人的外室和私生子?!

  冯继忠压下心头的疑惑,招呼众人收拾一地残局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直到傍晚,一切方规整完毕,但是有些房屋烧的厉害,已经不能住人,其中就包括谢时晏住的那间,这晚,他搬到了李昭隔壁。

  这种时候,李昭自然不会说什么,她冰雪聪明,也闻到那浓郁的苍术的味儿,不由忧心道,“没有苍术,百姓们发起热来,还能用什么药呢。”

  她现在只恨跟着元空大师的时间太短,只学了个皮毛。要是元空大师在,这些问题简直小事一桩。

  “娘亲,什么是苍术呀?”

  李承安躺在床上,盖的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个圆脑袋。他眼睛滴溜溜,正摆弄从京城千里迢迢带来的大公鸡。

  看着样子,已经恢复往日的五分神采。

  李昭看着就喜人,解释道,“苍术是一种药材,可治发热盗汗,脾胃虚弱之症。”

  “哦。”

  李承安不知道听没听懂,继续摆弄公鸡的大尾巴。忽然,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,“安儿天天喝那个黑乎乎的药,就是苍术吗?”

  听者有意,李昭顿时心里一惊,恰好云蕙此时进来,她穿着寝衣,手里端着一个快要燃尽的烛台。

  “殿下,你们怎么还没睡?”

  云蕙满脸惊讶。她睡前来看看,准备给殿下和小郎君掖掖被角,没想到这么晚了,两人竟还未歇息。

  李昭轻瞥一眼小光头,“喏,你问他。”

  被点名的李承安放下大彩公鸡,委屈道,“安儿睡不着嘛。”

  他明明已经睡了好久,现在一点都不想睡。

  李昭无奈道,“最多再玩一刻钟,吹灯,闭眼。”

  “……好叭。”

  李承安瘪瘪嘴,翻了个身,专心揪着公鸡的彩尾玩儿。

  李昭叹了口气,给他盖好被子,示意云蕙跟她出去。

  “殿下怎么了,这怪冷的。”

  云辉捂着肩膀,冻的瑟瑟发抖。

  李昭直接问道,“安儿的方子里,是不是有苍术?”

  “啊,让奴婢想想……”

  这些年跟着李昭,云蕙早已不是当初大字不识的丫头,她想了会儿,一拍脑袋,“啊对!最后大夫给的那个方子里,有苍术这味药。”

  李昭心情愈发沉重。

  云蕙以为她怕药材烧没了,宽慰道,“殿下不要担心,小郎君的药我都单独放起来了,够吃个十天八天的……啊呸呸呸!瞧奴婢这张乌鸦嘴,小郎君没准儿明天就好了,您安心!”

  李昭依然秀眉紧蹙,她思索良久,轻声说,“我总觉得,淮州这怪病,来的蹊跷。”

  尤其是这场火下来,她原本觉得是场天灾,但现在隐隐窥探出几分人祸的苗头。

  她有时甚至在想——这真的是疫病吗?

  她近来找了许多书看,有史书,有医书,每场瘟疫下来,都是一场浩劫。倾巢之下安有完卵?这种情况下,所有人都应该想着逃命避难才是,怎么会有人在此时捣乱?

  她刚开始被吓住了心神,现在想想,除了发痒、发热、红疹、暴毙,疫病最突出的一特点,也是最让人害怕的,是它传人啊!

  可淮州的病很奇怪,人们不知道自己何时染上的,城中流言四起,却没一个人敢斩钉截铁地说,他就是被传染的。

  从进城开始,谢时晏看到外面有红疹子的病人……她知道他,向来有十一分谨慎,不惮揣测最坏的结果,会不会,聪明反被聪明误,反而一叶障目,窥不到真相。

  她忽然道,“你还记得当年……,他曾生过一场病。”

  云蕙当然记得。当时公主都快急疯了!没由来地,驸马忽然就发起了高热,整整一个月,御医全都束手无策,甚至说出‘准备后事’这样的混账话。最后公主连夜抄了佛经,去大相国寺求元空大师,才把驸马救回来。

  也就是那次后,驸马和公主的感情渐入佳境,从那时起,那个冷心冷肺的男人,也学会了买花哄人,也会在无人之处看着公主,露出鲜有的笑意。

  她一直觉得,驸马心里是有公主的。

  可驸马从来不说,只留得公主一人黯然伤神。公主说她猜不透他的心思,她一个丫头,更猜不透了。她想了许久,只能把一切归结于年少的骄傲和笨拙。

  只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久,公主怎么忽然问这个?

  李昭道,“明日一早,你把安儿的新方子拿给我看看。”

  她心中有一个隐约的猜想。

  当初他忽发恶疾,她全程衣不解带地照顾,那是她第一次遇上这种事,那段日子实在太过难熬,以至于这么多年,依然历历在目。

  而这几日,她好像又把当年那些事又经历了一遍,如此地……熟悉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fwimg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fwimg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