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哄人_明月昭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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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 哄人

  第六十章哄人

  五日后,城门前人头攒动,无他,只因紧紧关了半个月的厚重城门,开了!

  一长队士兵浩浩荡荡地进城,他们个个精神焕发,金黄色的铠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,为这压抑已久的淮洲城带来一抹生机。

  人们原本麻木的眼中渐渐燃起光亮,尤其看到队伍后跟着一辆又一辆车马,据说那是京城来的御医和珍贵的药材!一路上有男人、女人、老者、孩童……相同的是,他们的目光皆充满渴望。

  他们有救了!

  官署里也一片喜气洋洋,冯继忠一张老脸笑开了花。提前几个时辰洒扫街道,敞开大门迎客。终于,在微红的晨光中,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,眼神威严地扫视四周,直到见到那个身影,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。

  利落地翻身下马,男子单膝跪地,“见过老师,学生来迟了。”

  谢时晏心中微诧,面上仍不动声色,单手扶起他,道,“一路辛苦,回去叙话。”

  此人正是御前禁军侍卫,武国公的小儿子,武之肃。

  原本像他这种世家子弟,在御前行走只为镀金,以后谋个好官职。淮州这趟差事又苦又累,还是他亲自求来的。

  武之肃出身武将世家,先祖曾追随高祖打天下,得赐国公之爵,世袭罔替。但他是家中幼子,爵位落不到他头上,他又不愿一辈子活在父兄的庇护之下,淮州之行虽凶险重重,不过富贵险中求也,更何况有老师在,他相信他。

  例行接风洗尘宴,外面还在觥筹交错,武之肃悄悄进了内院的书房。

  眼见他又要行大礼,谢时晏无奈道,“你不必唤我老师,平辈相称即可。”

  他与武之肃相差不过五年,只是跟着他学了几天字,担不起这声“老师”。

  武之肃性子直,竹筒倒豆子,一股脑全说出来,末了道,“别的没有了。对了,圣上还说到了淮州,一些都听老师的。”

  武之肃嘿嘿一笑,才见几分当年的爽朗,“果然,什么都瞒不过老师。”

  还有,近来禁军布防更加严苛,把皇宫守成了一只铁桶,圣上依然不满,在他出发前,圣上似乎有动京畿守备军的念头。

  武之肃正色道,“俗话说一日为师,终身为师,学生……”

  李昭今日也忙的紧,因为一大早,她们迎来了一位女客。

  不过在皇帝跟前待了几天,当初直爽的少年郎也学会这些弯弯绕绕。谢时晏伸出手,“给我罢。”

 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带有火漆的信件,谢时晏接过,用匕首拆开,薄薄一张纸,他盯了半天,沉默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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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朦胧的烟雾中,武之肃余光瞥见一眼,看见一个字——

  谢时晏把信收拢起来,反问,“圣上是何如对你交代的。”

  李昭笑道,“如若夫人喜欢,不妨带些回去,云蕙——”

  “行了。”

  “归”

  他面上滴水不露,武之肃忍不住问道,“老师,圣上有何圣谕啊?”

  他又问了春闱之案和朝中动向,不涉及皇帝,武之肃松了口气。自当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谢时晏听着,起身点燃烛火。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纸,火舌袭上,逐渐燃为灰烬。

  谢时晏微微颔首,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。他又问,“圣躬可还康健?”

  武之肃犹疑了一瞬,眼睛不自觉垂下去,支支吾吾道,“……挺、挺好的。”

  谢时晏自然不会问,他只是点了点头,道,“如此,甚好。”

  事实上,圣上已接连半月不曾上朝,折子全都堆在养心殿,堆成了小山。旁人只当圣上在宫内寻仙问道,他却清楚,圣上已经吐了两回血,宫里最好的御医全住在养心殿,不曾出过殿门。

  冯夫人轻啜一口茶,赞道,“不愧是京中带来的好茶,就是不一般。”

  但是这些,他一个字都不能说,即使眼前是他的老师,他也不能说。

  “嗳,别别别。”

  冯夫人忙拦住她,“我今日本就为道谢而来,怎么能收你的东西,我成什么人了!”

  李昭温声细语,“不过举手之劳,夫人客气了。”

  至于冯夫人为什么来,还要从几日前说起。

  她小儿近来一直食欲不振,大夫看了,又瞧不出什么东西,后来竟忽地昏了过去,一摸,全身滚烫。

  这可把冯夫人吓坏了,她就这一根独苗苗,想起近来城中盛传的流言,简直要昏厥过去,哭天抢地跑到官署寻冯大人,却意外撞见李昭。

  李昭道,“我有一方子,或许可以一试。”

  昨晚,小儿刚褪热,也终于清醒过来,于是她一大早,便携着大包小包礼品,前来拜谢。

  李昭问道,“郎君可好利索了?大病初愈,可得好生照料。”

  “好好好,都好。能吃能睡的。”

  冯夫人说话带着些泼辣,不似京中女子的端庄。她道,“我看你比我小一些,斗胆叫你一声妹妹,妹子,多亏了你,简直救了姐姐一条命啊!”

  李昭淡笑,没接她的话头儿,“只是我儿方得的这病,有些经验,夫人言重了。”

  她那日见冯夫人哭的实在可怜,蓦然就想到了自己,天下间当娘的,都是一个心。她经历过这般苦楚,实在太痛了,她不愿再见到这般苦痛。

  而且,她还有一份私心——她想验证一件事。

  她给的方子,是当初谢时晏那场大病,元空的大师亲手所写,因为来的太过珍贵,她一直记在心上。于是,当她拿到安儿的新方子,两相对比,竟然有七成相似!

  她把安儿的方子换了,完全按照当年的来,他竟然好的更快了,现在已经完全活蹦乱跳,没有半分久病初愈的虚弱。

  如今又成功救了冯夫人家的小郎君,李昭心中思忖,看来她所想不错,这根本不是什么瘟疫,只是一种少见的,难治病症罢了。

  恰巧,得的人多了,身上又有红疹作祟,兴许还有人推波助澜,三人成虎,淮州就染上了“瘟疫”。

  若不是谢时晏刚好到淮州,而她早年又有此奇遇,当年那病,就是御医来也束手无策。

  淮州城小,但地处南北交通要塞,过往商人繁多,坐落着天下间最有名的学府,白鹭书院,若是淮州一乱……李昭不敢再深想下去。

  “妹子,你怎么了?”

  冯夫人关切地看着她,“莫非是没休息好?看你脸色憔悴的,我给你带了上好的燕窝,可着劲儿吃,不够我再给你送。”

  她颇为感叹地甩了甩锦帕,“这女人呀,就得对自己好点儿,自个儿不心疼自个儿,还指望谁呢,男人么?”

  她冷笑一声,想起家中幼子尚在病榻,那个不靠谱的爹还在官署喝酒,就气不打一出来,“男人靠得住,母猪会上树!要是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非得……算了,不说他,晦气!”

  李昭柔声宽慰道,“冯大人勤政爱民,实乃百姓之福。他心里定是心疼郎君的,毕竟是自己的孩子——”

  “我呸!”

  冯夫人更气了,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,哼道,“他前头可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公子呢,我们母子俩算什么东西!”

  她是续弦,进门的时候大郎君已经立起来了,文武颇佳,甚得冯家看重,就算她生了小儿子,在祖宅那边,还是只认冯家大郎。

  可能是压抑太久,她一说起来就把不住话头儿,李昭只是安静听着,时不时微笑点头,让人续上茶水,是个再体贴不过的听众。

  半晌儿,冯夫人觉出味儿来,不好意思道,“我失态了,妹子莫怪。”

  李昭摇摇头,轻声道,“夫人性情中人,着实令我羡慕。”

  眼前的美妇人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,却嬉笑怒骂,全凭心意。在她还是明月公主的时候就做不到这般随心,更别提如今。

  她垂下眼眸,“冯大人定然对夫人很好。”

  她自幼被教导三纲五常,其中夫为妻纲,她成婚的时候,别说骂人,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讲。哪儿像冯夫人,骂夫君的样子,半句不带重样的,十分熟练。

  她有种莫名的惆怅。

  冯夫人笑道,“嗐,男人都是贱骨头,你一味顺着他,反而没趣儿,这夫妻间,不就是吵吵闹闹,你骂骂我,我骂骂你,一辈子就这么着了。”

  她看着垂着头的李昭,一双美目流转,好奇道,“你家那位,难道待你不好吗?”

  不应该啊,听老爷说,京城来的御史大人,别的不在意,尤其在乎后院的一对母子,她见李昭的第一面就知道了关窍,无他,她实在是美。

  不是那种庸俗的美,而是像月亮一般娴静淡雅,又高贵皎洁。她就静静站在那里,什么都不用做,就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。

  如此姿容,性情还这么好,又给那御史生了个大胖小子,她要是御史,也得把她放在手心里宠。

  李昭苦笑一声,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跟谢时晏的关系,也没有把私事诉诸于人的打算,只淡淡说了句,“尚可。”

  冯夫人来劲儿了,“‘尚可’是什么意思,是好还是不好?你一看就是个心思重的,不是我说你,这女人啊,不能太内敛。该哭哭,该闹闹,让男人闹心去,可别苦了自己个儿。”

  她还记着当初的苍术之仇,心里对谢时晏恨着呢,撇嘴道,“要是你跟他不爽利,不如就呆在淮州,跟我做个伴儿。”

  李昭哭笑不得,“我倒是想,可是我还有个小拖油瓶,恐怕要辜负夫人的美意。”

  “嗳。也是。”

  冯夫人怅然道,“要不是为了我家那小冤家,老娘才不愿意伺候老头子。”

  她没见过谢时晏,不过她猜想,既然能做到钦差御史的位置,定然资历不浅,年纪肯定也不小了。她看着面容莹白的李昭,不由叹道,“妹子,可惜了。”

  她有些同病相怜地宽慰着,“不过像咱们这个年纪,也顾不得情情爱爱,又不是小姑娘。咱们现在唯一盼的,不就是孩子嘛。”

  俩人驴唇不对马嘴说了半天,此时却诡异地对上了,李昭深以为然,点头道,

  “是啊,只要安儿能平安,我就什么都满足了。”

  冯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,轻拍她的手,“所以啊,放宽心。就算夫君再不是个东西,暂时还得哄着,至少等孩子自立,再好生打算。”

  不知那句话戳到了李昭,她心头一动,抬头问,“此话怎讲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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