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隐瞒_明月昭昭
笔趣阁 > 明月昭昭 > 第五十六章 隐瞒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五十六章 隐瞒

  第五十六章隐瞒

  七日后,李昭身子渐好。她终日被困在内院,身边只有云蕙和碧月,碧月是个沉稳性子,终日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,很少开口,多亏了云蕙叽叽喳喳,才给这沉闷的院落里带来些许生气。

  这几日,一直没有见到谢时晏的身影,他好像很忙。云蕙说他晚上会来瞧她,都是在夜深人静时,她已经睡了。

  “嘶——”

  李昭一声痛呼,指腹渗出针尖一点儿红。她急忙抬手,含进嘴里舔舐。

  “怎么啦,殿下发生什么事了!”

  正在打盹儿的云蕙被惊醒,看她一惊一乍地跳起来,李昭莞尔,“没事,不小心扎到了。”

  “奴婢瞧瞧。”

  云蕙捧起她的手,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吹气,逗得李昭直笑,“别闹,痒。”

  云蕙认真道,“我没闹!殿下金尊玉贵,可得仔细着。”

  “我又不是玉做的,针扎一下而已,死不了。”

  “好,你去跟她说。”

  她才不要告诉殿下,她无意间见过碧月那小身板,唰地一下,一个人就死了,流了好多好多血,那头咕噜噜滚在地上,眼睛瞪的大大的,她做了好几宿噩梦。

  后来她不敢跟碧月共处一室,总觉得她身上有股血腥味,怪吓人的。

  云蕙撇撇嘴,嘟囔道,“还不如丢了算了,谢大人又不缺这一件衣裳穿。”

  看云蕙难得哑火,李昭憋着笑。这丫头可算遇着克星,明明比碧月还要痴长几岁,却怕人怕的紧,话都不敢跟人多说几句。

  ——那是一件男子的外衫。

  李昭接话道,“她应当会功夫。”

  当日,谢时晏利落地撕了衣裳,两块布料尚在,缝接上去,就算技艺再高超的绣娘,也做不到不留一丝痕迹,李昭想了个巧思,在缝接处绣图案,刚好遮住缝隙。

  谢时晏不会在她身边放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。

  “一件单衣,就抵得上寻常人家三个月的花销,丢了太过可惜。”

  李昭手上不停,一边道,“我左右无事,天天不是吃,就是睡,甚是无趣。”

  云蕙越看越满意,余光瞥见李昭腿上的针线筐,忙道,“殿下歇歇,这种琐事,交还是给奴……不!交给碧月吧,她性子沉静,肯定行。”

  “深藏不露!对,她心思可深了!”

  她忽而问道,“安儿呢,他现在如何了?”

  “呸呸呸!殿下又说胡话。”

  又想到他,李昭不禁敛起嘴角,她卷了卷线团,继续绣着手里的东西。

  云蕙撅着嘴,暗戳戳提醒李昭,“殿下,那个碧月啊,平时不说话,心里头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小九九呢,她就是那种……嗯,怎么说呢……”

  云蕙不服气地哼了一声,她张了张嘴,到嘴边的话终究没说出口。

  她咬断手中的线,“再说,他这一身衣裳是上好的苏州云锦,袖口绣有金丝银线的暗纹,图案虽简单,但针脚细密,得花费不少功夫。”

  云蕙看着眼前的纤纤素手,离开黔州不过半年,曾经的薄茧已完全脱落。今年冬天炭火烧的足,也没再生冻疮,这双手如今看起来,可不就是玉做的嘛。

  搁早些年,自小长在金殿里的明月公主做梦也想不自己能说这样一番话,她赏钱大把大把地撒,一两金还是一两银,在她眼里没有任何区别。如今过了些段苦日子,却是懂得民生疾苦。三个铜板儿,还能给安儿买一串儿糖葫芦。

  她已然大好,安儿应该也活蹦乱跳了吧。

  “小郎君啊,他……他还得养两天。”

  云蕙说话有些磕巴,“小孩子,比不得大人,养的更精细些。”

  李昭皱起眉头,她眼含担忧,“他和我一样,是个吃不得苦头的,会不会不愿意喝药呀。”

  “不会不会,谢大人盯着呢,他不敢不喝。”

  李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半天,她又不放心道,“他那么凶,会不会吓着孩子?”

  “谢大人……凶吗……好吧,是有点儿。”

  云蕙不能睁眼说瞎话,但她身负重任,只能安抚道,“殿下不要多想,谢大人对小郎君很好的。”

  “要不,等谢大人回来,您问问他?”

  她快要扛不住了。

  李昭想了想,“算了,不给他添麻烦了。”

  云蕙悄悄松了口气,附和道,“是啊是啊,近来谢大人很是繁忙呢。”

  “听说啊,近来这淮洲城民怨四起,都说城中染了瘟疫,好多人到城门口闹事,还有趁机打家劫舍的……可乱了!”

  “谢大人接连几天都回来的很晚,天还没亮就出门,实在是辛苦。奴婢瞧着都心疼。”

  她偷偷看了眼李昭的神色,轻声道,“要不,殿下再耐心等两天?”

  李昭绕线收针,剪下多余的线头,把已经缝好的衣裳仔细叠起来。

  她说,“好。”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相比后院的安宁平和,官署前厅可谓风疾浪涌,十分地不平静。

  寻常百姓闹事也就罢了,城中商户也开始抱团,其中不乏米面粮油的商家,他们开的商铺事关百姓民生,大家没得吃喝,当然不干了,纷纷揭竿而起。加上有些人浑水摸鱼,不过区区几天,城中已经发生十几起打砸伤人的案子,把官兵们耗的疲惫不堪。

  更糟糕的是,这两天暴毙人数急增,有好事者把尸体拉到热闹处,那可怖的模样,让普通百姓更加恐慌。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流言,说淮州城十有八九的人都染上了瘟,只是没发出来,关城门就是要把他们困死城里。

  一衙役跑进来,“禀大人,城南闹事者皆已抓捕归案,您看怎么处置?”

  冯继忠看了看谢时晏,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,挥手道,“先押下去吧。”

  这几日抓了太多人,牢房几乎要盛不下。他犹疑道,“谢大人,要不……把之前抓的那些人放了吧?”

  若按聚众闹事罪判处,本应重责,可现在人太多了,徒增官府负担不说,还要被扣上“滥抓无辜”、“苛政”的罪名。

  冯继忠心道,按照这个架势,就算平安度过此难,他在百姓中的名声也坏尽了!想他冯某人一生勤政爱民,勤勤恳恳,最后却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,不禁悲从中来,道,

  “这俗话说得好,法不责众……”

  “冯大人。”

  谢时晏搁下手中的信,打断他,“先不说我朝对特赦有明文记载,我且问你一句,你今日放了他们,明日再有人闹,放,还是不放。再有一日,等人打到家门口,是不是连抓都不用抓了。”

  “下官绝无此意。”

  冯继忠拱手道,“可这些被抓的人中,大多是无辜百姓,大灾当前,一时糊涂才办了错事,不妨饶他们一次,方显吾皇仁德爱民之心。”

  “既然做了,就要承担后果。”

  谢时晏淡道,“越是这种时候,越不能松泛。如若不遵朝廷律法,官府的威严何在,圣上的威严又何在,又如何能统率万民。”

  这话说的忒重,冯继忠当即要下跪,谢时晏摆摆手,“行了,看看这个,京中回信。”

  冯继忠看了半天,看着看着,干枯的双手逐渐颤唞,几乎要涕泗横流,“我皇……仁善啊。”

  圣上不仅没有责怪他,还赞赏他忠勇急智。另派一支精兵,护送上百名御医赶赴淮州,此外开通陈郡到淮州的粮道,以备不时之需。

  圣上没有放弃他们,淮州有救了!

  相比于他的激动,谢时晏反应要淡许多。御医大多老迈,即使再快,从京城到淮州也得数十天脚程。就算真到了,寻症开方不知又要多久,淮州等得起么。

  就算淮州等的起,那些人又岂会善罢甘休?

  短短七天,足以他把淮州官场看的明白。旁的不说,单说一城刺史冯继忠,勤勉有余,威重不足,名声看的比天大,简直不要太好拿捏。说句托大的话,若不是他在淮州,这座城早乱了。

  他已然确定,不管这场病是不是天灾,但其背后定有人祸!

  冤家路窄,他正为白莲余孽而来,刚好关门打狗,将此毒瘤连根拔除,永绝后患!

  谢时晏眸色渐深,过了会儿,他忽而问道,“牢房里有死刑犯吗?”

  “……有!”冯继忠一愣,解释道,“名单已经过层层朱批,只待秋后问斩。”

  “别秋后了,就这两天,最热闹的菜市口,从午时三刻起,一个接一个斩,刀不豁口不许停。对外就说,闹事贼子皆已伏诛。”

  “啊?”

  冯继忠大惊失色,“这是否过于血腥,而且这……这也不合规矩啊。”

  谢时晏不想和他多言,“按照本官的话去办,一切罪责皆由我来承担。”

  他把信折好,压在书案上,又问起另一件事,“大夫怎么说。”

  冯继忠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,可他却低着头,支支吾吾半天,不肯说一句话。

  谢时晏皱眉,“还没有进展?”

  冯继忠答非所问,“小郎君吉人自有天相,肯定会没事的。”

  他道,“城中最好的大夫都在西苑候着,另外,下官已经着人去下面的乡县寻野仙儿,明日就能到……”

  “少啰嗦。我只问你一句,他现在醒了么,还发热吗?”

  冯继忠无奈,只得实话实说,“小郎君今早醒了一会儿,没半刻钟,又昏过去了。身上一直发烫。大夫每隔两个时辰就用烈酒擦一次,但……似乎没什么用。”

  谢时晏默然地揉了揉眉心。

  连日的操劳让他有些疲惫,可他只沉默几息,随即站起来,“走,去看看。”

  房门打开,那一瞬间,谢时晏瞳孔骤然收缩,喃喃道,

  “昭昭……”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fwimg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fwimg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