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 生辰_明月昭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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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 生辰

  第四十四章生辰

  李昭的心蓦然收紧,接着听到了令她更胆战心惊的话,“他生月几何?”

  李昭敛下眼皮,“时间太长,我忘记了。”

  谢时晏盯了她许久,转而看向懵懵懂懂的小童,直接问他,“你生辰几何。”

  他语气笃定,问的那么理所当然,小童不自觉答道,“七月十二。我的生辰是七月十二。”

  “崇德十六年?”

  小童看了眼李昭的脸色,怯生生点头,“嗯。”

  谢时晏在口中轻轻念了两声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李昭抱着孩子的手逐渐收紧,却听他话锋一转,又问,“如今已过六岁了,可读过什么书。”

  这下不止李昭紧张,李承安也开始头皮发麻,可能谢时晏气场太强,平时的油嘴滑舌,现下全然不见。他怯声回道,“学过、三字经、千字文、还有幼学琼林。”

  “嗯,继续。”谢时晏轻啜一口茶,大有坐定之势。

  李承安咽了咽口水,磕磕巴巴道,“没、没有了。”

  谢时晏扫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玉佩,道,“你还没有收。”

  说来也奇怪,李昭从小金尊玉贵,手不能提肩不能扛,但抱孩子的力气却出奇的大,一手拦腰,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,李承安小手配合地扒拉住她的脖子,稳稳当当。

  谢时晏想伸手,却被李昭一眼瞪回去,她艰难地抱着孩子回里间,两人嘟嘟囔囔,不知说些什么,隔着屏风,只能看到她柔美的剪影。逐渐,里面传来轻柔的哼唱声,似乡间俚调,听不清具体词,但却有一种让人安定人心的力量,在寂静的夜里,格外动听。

  李昭心疼的不行,她本身就溺爱孩子,更何况儿子千里迢迢寻来,才刚见一面,正是亲香的时候。她瞪了一眼房里的不速之客,艰难地起身,把孩子抱起来。

  “男子汉大丈夫,躲在女人怀里,成何体统。”

  李承安慢慢低下头,默默搂紧李昭的腰,再不说话了。

  他不屑说谎。

  最后,她抬眼,“你保证?”

  “你知道我的,我谢某一言既出。”

  半晌儿沉默,谢时晏忽然道,“玉不琢不成器,这孩子很聪明,你不该耽误了他。”

  这话完全击中李昭的心事,接着又听他道,“你我各退一步,那事我不再提,但应由我来教导他。区区不才,教一个六岁的孩子且绰绰有余。”

  李承安瞅瞅他的脸色,反而把脸埋在李昭怀里,只露出个圆润的小脑袋壳,抱的更紧了。

  李昭不欲再和他纠缠,伸手拿起来,“我收下,你可以走了。”

  李昭犹疑时,却听他步步攻心,“况且,你也不想他将来变成纨绔之流吧,这么好的底子,可惜了。”

  谢时晏东西送出了,也得了李昭的应许,此行已功德圆满。这时,外面适时传来梆梆的打更声,一声、两声、三声,三更天了。

  一语中的,让原本就动摇的李昭更无招架之力,她静静思索许久,谢时晏就那么看着她,看着她挣扎,看着她妥协。

  冗长的沉默,寂静的夜里,李昭的声音显的格外疲惫,“我应了你了。”

  狗蛋儿一路被胡商养的壮实,李昭一身细骨头,还真抱不住他,看她难受的神情,谢时晏锐利的眼神扫向小童,“下来!”

  过了两刻钟左右,声音逐渐变小,李昭揉着腰从里面出来,看到坐的端正的男人,讶然,“你还没走?”

  她曾和儿子戏言,让他做儿子的老师,谁承想竟一语成谶。

  “嗯?”谢时晏当即皱起眉头,“四书五经学过多少。”

  他终于有起身告辞之意,不过临走前,他忽然宽衣解带,褪下了外衫,在李昭惊讶的目光中,披到她身上。

  ——这时他倒是想起来,好友说的温柔小意,做小伏低。

  “夜寒露重,别着凉了。”

  “等等。”李昭叫住他,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话。

  “这孩子是我领养猎户家的孩子,自小……父母双亡,甚是可怜,你不要太苛责于他。”

  谢时晏背对着她,李昭看不清他的神色,只听他轻声回了句,“睡罢”,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。

  李昭紧紧攥着他的衣襟,张了张嘴,声音却堵在了嗓子眼,什么都发不出来。

  她拿着烛台进到里间,李承安此时已经呼呼大睡,小脸蛋儿被锦被裹在中间,不时嘟囔着嘴,不知做着怎样的美梦。

  她轻叹口气,吹灭了灯芯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

  翌日一早,坤宁宫并不平静。

  洒扫太监都恨不得掂着脚尖走路,宫殿里伺候的宫女更是小心翼翼,连呼吸都得屏着,生怕皇后娘娘一个气不顺,殃及池鱼。

  众人皆知,这两天坤宁宫的日子不好过。

  张府出事,张小郎君还被压在大理寺,涉及科举春闱,圣上震怒,直言让大理寺彻查,绝不姑息!

  昨日皇后娘娘求见圣上,连养心殿的门都没进去,后来听说圣上召了陈妃伴驾,坤宁宫的花瓶碎了一地。

  皇后的贴身侍女晚秋步履匆匆,她穿的不是宫中的服饰,腰间还系着出宫的腰牌,显然刚从宫外回来。

  她拨开珠帘,恭声道,“禀娘娘,奴婢回来了。”

  “进来回话。”

  皇后早已按捺不住,她妆面都没来得及上,眼眶下发青,没有半分往日的气色。

  晚秋却支支吾吾道,“奴婢无能,相府……依旧闭门谢客。”

  “他难道不肯见我?”

  皇后蓦然提高了音调,声音尖锐,“你没有说是我的凤谕吗?”

  晚秋只道,“娘娘息怒。相爷他……也有他的难处。”

  “奴婢听闻,昨日诸位大人拜访相府,也吃了个闭门羹,如今相爷正在风口浪尖上,想必不好太过张扬。”

  “我体谅他,他就不体谅体谅我?”

  皇后惨然一笑,“昨日叔母在我这里哭了半天,说堂弟落在大理寺手里,里面有一个姓关的,擅使酷刑,就连穷凶极恶的贼首,在他手里也过不了半天,他细皮嫩肉,怎么经的起这遭。”

  “大理寺主审,刑部协从,就算他真的退了,刑部那么多他的旧部,保一个人不难,可他连我的面都不愿意见……”

  皇后的语气充满怅然,“晚秋,你说这人心,怎么就让人这么琢磨不透呢。”

  “娘娘言重了。”

  晚秋从皇后闺阁时就跟着她,说话更大胆些,她直言道,“相爷……不,如今谢大人已经去了丞相之位,自身难保,娘娘不妨向上进言,一并去了太子少傅的官职,太子殿下的将来,不能绑在一艘沉船上。”

  “你懂什么!”

  皇后冷笑道,“我怎能做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之举!况且,他在朝中经营多年,怎么会说倒就倒!这次事出之前,他去过太极殿一趟,这里面花头多了,要不是为了那个贱人……”

  皇后逐渐握紧拳头,她在宫里眼线众多,皇帝刚派人去了趟大相国寺,谢时晏后脚就觐见圣上,随后就被罢了丞相之位,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,但要是和那个贱人没有关系,她半点儿都不信!

  皇后忽然冷声道,“备驾,本宫要去烧香。”

  去的自然是皇家寺庙,大相国寺。

  晚秋顿时变了脸色,“娘娘三思。”

  她说话不带喘熄,“如今娘娘的当务之急,是春闱大案,郎君绝不可以牵涉进去,太子殿下的外家,绝不能有丝毫污点!”

  “娘娘务必以大局为重!”

  提到太子,皇后稍微冷静下来,她沉默片刻,扯出一个冷笑,“本宫气糊涂了,算了,暂时先放过她。”

  “来人,给本宫梳妆。”

  晚秋松了一口气,招招手,一众宫女鱼贯而入,洗面的洗面,梳头的梳头,最后簪上象征皇后品级的九尾凤钗,端的是雍容华贵。

  “娘娘,您今日还要去养心殿么?”

  “去自取其辱么,整个后宫都在看本宫笑话,尤其陈妃那小蹄子……呵,本宫怎么会入套?”

  皇后盯着镜子里的容颜,终日养尊处优,让她的皮肤白嫩细滑,但是眼角的细纹却时刻提醒着她,她老了。

  她和圣上年少夫妻,但情分却薄的可怜,她初嫁他时,他是一文不名的皇子,他嫌她相貌一般,待她十分冷淡。但每逢初一十五,他还是宿在她院里,给了她正妻的体面。

  后来他渐渐被先帝所重视,也更忙了,有一个月回不了几趟府,这时候,他又嫌弃她娘家势弱,不能助他成大事。眼见他一个个纳新人进府,这家大人的千金,那家大人的小姐……连侧妃都能骑到她脖子上,可他只会说,她没有容人的气度。

  容人?还要她怎么容人!她连管家之权都被剥夺了,她这个皇子妃,在府里就是个摆件,没有任何人在意她,直到有一天,她往书房送茶水,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。

  “宠妾灭妻,乃祸家之源,望殿下三思。”

  她躲在柱子后面,看着那人推门而出,一身白衣翩然,恰逢三月桃花开,粉白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,被他轻拂下去。

  当晚,她那夫君好似终于想起他还有一个正妻,来了她房中。也就是那次,她有了太子,她翻身的筹码。

  后来经过种种,当年的白衣郎君成了太子少傅,她经常想,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,他赐给她一个孩子,又亲身教养他,这是老天对她的指引。

  “娘娘?”

  晚秋的话拉回了皇后的思绪,她回过神,拿起一旁的香粉,扑了扑眼角。

  “去东宫。”

  只要东宫坐稳,什么都搬不倒她。太子是她最大的底气。

  这时,外面一个太监跑来,气喘吁吁。

  “禀娘娘,丞……谢大人进宫了。”

  “人在东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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