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入秋
天气转凉，许弥从窗口望出去，恰是残阳如血，褪色的霞光折过檐上一角碎瓦，烧红了一株老暮的红枫。晚秋时节，渐起的寒气催杀了它最后一片卷边的黄叶，落入积水的洼泥里，脏得出奇。
许弥心思细腻，伤春悲秋是常事，心境随之凄凉，凄凄惨惨的，仿佛自己化身那片落叶，陷入泥潭里沉浮。
他整天唉声叹气的，陈荒年看不惯，逼着他下楼去围着小区跑了三圈。他突然就觉得其实生活挺美好的，跟跑步比起来，这点小伤感算不上什么。
他跟赵有为取得了联系，两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就会闲扯几句。
赵有为目前没有打算回老家，他说来回一趟太花时间了，他宁愿留在学校里面跟漂亮女生约会。
他还旁敲侧击地问过许弥的感情状况，因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，许弥吓得神志不清，张口闭口都是逃跑，他还以为那个陈荒年是个家暴男呢。
许弥不太好意思，就说上次是个误会，更具体的就不愿意提起了。
到了十一月中旬，赵有为突然给许弥发消息，说他准备回老家了。
许弥大吃一惊，秒回：“你回去干什么？”
赵有为回复：“我奶奶去世了。”
赵有为的奶奶今年快七十岁了，身子骨一直不太好，患有绝症。前几日病情加重，去了医院，家里人本以为没啥大事，哪想这一闭眼就是永远了！
难怪他会在十一月份回老家。
许弥删删减减，最终只说了一句节哀。
他没有直接提醒赵有为，反正说了那小子也不信，还可能骂他臆想症。他准备自己回一趟老家，去现场观察情况。
这不仅是为了报答高中那会儿的情谊，更是为了寻求破解之法，给他自己留一线生机。
许弥身上一分钱也没用，他买不起票，就找赵有为又借了钱，偷偷摸摸地上网想把票买好。买票的时候才发现要身份证号码，他记不住陈荒年的号码，想来个先斩后奏都不行。
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陈荒年说。
他胆子小，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不可能的，不管怎么样，陈荒年都要跟着去的。
正在纳闷呢，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！
许弥吓了一跳，回头一看，陈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，轻轻松松就把他手机抢走了。
他“诶”了一声，怂着脑袋，没敢上去抢。
陈荒年划了一下手机屏幕，神情冷漠，眉目间依稀有莹光。他慢吞吞地念着手机上的内容，每多念一个字，许弥心都多凉一分。
最后，陈荒年关掉手机，直直地看向他，甩出来两个字：“解释。”
许弥咽了一口口水，一时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。
结果陈荒年又冷着脸，几乎是咬着牙说：“解释。”
许弥都不敢坐着了，赶紧站起身，战战兢兢地说：“那个，我买票不是为了逃跑，是因为我想回一趟老家。就是那个赵有为，你还记得吧，他快死了，我就去帮帮他而已……”
“帮他？”陈荒年呵呵冷笑，“你答应过我什么？不会再离开我了，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，哪里也不去。”
许弥不知道他的怒火哪里来的，那么盛，一瞬间，他感觉陈荒年就像个恶魔，他完全被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之下。
陈荒年又说：“还背着我跟他有联系。许弥，你最好解释清楚。”
他死死抿着唇，显然是动怒了。
许弥不敢惹他，只好继续求饶：“我……不是想救他，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破解死亡，如果我成功了，那我也能活下来了！你想想，你之前试过那么多次都没让我活下来，不如让我自己去试试，万一成功了呢？”
陈荒年说：“无效之举。倘若能够阻止死亡，我也不至于轮回这么多次。你去动了别人的命数，自己的气运也会受到牵连，到时候，你会死得更惨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许弥悄悄用余光扫他，发现他脸色依旧差得可以，反驳声越来越弱：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……试一试又没有什么成本，万一成功了，说不定我也不用死了。”
陈荒年把他的手机丢到床上去，空出手，一步步靠近他。许弥被阴影覆盖，下意识地往后面缩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对陈荒年有了一种本能的害怕。
这个男人有太多秘密了，面对未知，人都有恐惧。
陈荒年扯着他一只胳膊，不让他躲开，反倒是挑起眉问：“怎么，怕我？”
许弥心神不定，勉强露出一个笑：“我怎么会怕你？”
视线仿佛有了实体，一次又一次在许弥身上游走，惹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，心脏狂跳，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。
陈荒年会怎么做？
又把他关起来？
没收手机？
他这样胆战心惊地等了好几分钟，才听见对面的人说：“可以去试试。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，你改变了一个人的命数，就会有别人去弥补。”
许弥有点蒙圈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陈荒年说：“我试过很多次，有些人的命数很硬，不会因为旁人的插手而改变。有些人命数浮动，有人朝他吹口气，命数就改变了。但是世间的好运坏运本就是相辅相成，你让一个人活下来了，就有人要死去。”
他说的这么明白了，许弥这个脑瓜子思考了一下，总算是听懂了，诧异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张默默会死，就是因为我改变了张校长的死亡！”
“嗯。这个命数的改变一般会先波及到至亲之人。张校长没死，那么这个命数就被改变了。坏运就会找上他的至亲之人，比如张默默。”陈荒年看着他，双手捏住他的肩膀，微微用力，“阿弥，考虑清楚，你还想让同样的灾难再一次发生吗？张校长是个人渣没错，可他原本会畏罪自杀，却因为你的介入，他没死，无辜的女儿死了。”
想起张默默，许弥脸色青一块白一块。
那个女孩的确嚣张跋扈，但心地不坏。初中那会儿，许弥经常郁闷，她就会放下面子，在他面前故意扮丑逗他开心。
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。
许弥嘴唇发白，垂着头，“怪我……都怪我……”
“不是怪你。”陈荒年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泪，“这世间本来就残酷，气数已定，总归要讲究一个平衡之数。”
他把许弥抱起来，放在自己大腿上，和许弥面对面，鼻尖碰鼻尖，亲昵缠绵：“乖一点，我们不去掺合了。赵有为不会影响你的人生轨迹，我们没必要去冒险。”
赵有为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个“杀人本子”上面，证明他的死亡跟陈荒年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而本子上的人，多多少少都跟许弥扯上了关系。
虽然有有几个名字，许弥根本不知道是谁。
许弥埋着头，眼泪汪汪地：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陈荒年拍拍他后背，“又哭了？怎么这么娇气？”
“可是我就他一个好朋友了。”许弥带着哭腔说，“他离死只有几天了，死得好惨。我不想参加他的葬礼，我想要他好好活着！好好活着！”
陈荒年说：“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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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弥心思细腻，伤春悲秋是常事，心境随之凄凉，凄凄惨惨的，仿佛自己化身那片落叶，陷入泥潭里沉浮。
他整天唉声叹气的，陈荒年看不惯，逼着他下楼去围着小区跑了三圈。他突然就觉得其实生活挺美好的，跟跑步比起来，这点小伤感算不上什么。
他跟赵有为取得了联系，两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就会闲扯几句。
赵有为目前没有打算回老家，他说来回一趟太花时间了，他宁愿留在学校里面跟漂亮女生约会。
他还旁敲侧击地问过许弥的感情状况，因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，许弥吓得神志不清，张口闭口都是逃跑，他还以为那个陈荒年是个家暴男呢。
许弥不太好意思，就说上次是个误会，更具体的就不愿意提起了。
到了十一月中旬，赵有为突然给许弥发消息，说他准备回老家了。
许弥大吃一惊，秒回：“你回去干什么？”
赵有为回复：“我奶奶去世了。”
赵有为的奶奶今年快七十岁了，身子骨一直不太好，患有绝症。前几日病情加重，去了医院，家里人本以为没啥大事，哪想这一闭眼就是永远了！
难怪他会在十一月份回老家。
许弥删删减减，最终只说了一句节哀。
他没有直接提醒赵有为，反正说了那小子也不信，还可能骂他臆想症。他准备自己回一趟老家，去现场观察情况。
这不仅是为了报答高中那会儿的情谊，更是为了寻求破解之法，给他自己留一线生机。
许弥身上一分钱也没用，他买不起票，就找赵有为又借了钱，偷偷摸摸地上网想把票买好。买票的时候才发现要身份证号码，他记不住陈荒年的号码，想来个先斩后奏都不行。
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陈荒年说。
他胆子小，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不可能的，不管怎么样，陈荒年都要跟着去的。
正在纳闷呢，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！
许弥吓了一跳，回头一看，陈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，轻轻松松就把他手机抢走了。
他“诶”了一声，怂着脑袋，没敢上去抢。
陈荒年划了一下手机屏幕，神情冷漠，眉目间依稀有莹光。他慢吞吞地念着手机上的内容，每多念一个字，许弥心都多凉一分。
最后，陈荒年关掉手机，直直地看向他，甩出来两个字：“解释。”
许弥咽了一口口水，一时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。
结果陈荒年又冷着脸，几乎是咬着牙说：“解释。”
许弥都不敢坐着了，赶紧站起身，战战兢兢地说：“那个，我买票不是为了逃跑，是因为我想回一趟老家。就是那个赵有为，你还记得吧，他快死了，我就去帮帮他而已……”
“帮他？”陈荒年呵呵冷笑，“你答应过我什么？不会再离开我了，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，哪里也不去。”
许弥不知道他的怒火哪里来的，那么盛，一瞬间，他感觉陈荒年就像个恶魔，他完全被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之下。
陈荒年又说：“还背着我跟他有联系。许弥，你最好解释清楚。”
他死死抿着唇，显然是动怒了。
许弥不敢惹他，只好继续求饶：“我……不是想救他，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破解死亡，如果我成功了，那我也能活下来了！你想想，你之前试过那么多次都没让我活下来，不如让我自己去试试，万一成功了呢？”
陈荒年说：“无效之举。倘若能够阻止死亡，我也不至于轮回这么多次。你去动了别人的命数，自己的气运也会受到牵连，到时候，你会死得更惨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许弥悄悄用余光扫他，发现他脸色依旧差得可以，反驳声越来越弱：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……试一试又没有什么成本，万一成功了，说不定我也不用死了。”
陈荒年把他的手机丢到床上去，空出手，一步步靠近他。许弥被阴影覆盖，下意识地往后面缩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对陈荒年有了一种本能的害怕。
这个男人有太多秘密了，面对未知，人都有恐惧。
陈荒年扯着他一只胳膊，不让他躲开，反倒是挑起眉问：“怎么，怕我？”
许弥心神不定，勉强露出一个笑：“我怎么会怕你？”
视线仿佛有了实体，一次又一次在许弥身上游走，惹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，心脏狂跳，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。
陈荒年会怎么做？
又把他关起来？
没收手机？
他这样胆战心惊地等了好几分钟，才听见对面的人说：“可以去试试。但我必须提前告诉你，你改变了一个人的命数，就会有别人去弥补。”
许弥有点蒙圈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陈荒年说：“我试过很多次，有些人的命数很硬，不会因为旁人的插手而改变。有些人命数浮动，有人朝他吹口气，命数就改变了。但是世间的好运坏运本就是相辅相成，你让一个人活下来了，就有人要死去。”
他说的这么明白了，许弥这个脑瓜子思考了一下，总算是听懂了，诧异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张默默会死，就是因为我改变了张校长的死亡！”
“嗯。这个命数的改变一般会先波及到至亲之人。张校长没死，那么这个命数就被改变了。坏运就会找上他的至亲之人，比如张默默。”陈荒年看着他，双手捏住他的肩膀，微微用力，“阿弥，考虑清楚，你还想让同样的灾难再一次发生吗？张校长是个人渣没错，可他原本会畏罪自杀，却因为你的介入，他没死，无辜的女儿死了。”
想起张默默，许弥脸色青一块白一块。
那个女孩的确嚣张跋扈，但心地不坏。初中那会儿，许弥经常郁闷，她就会放下面子，在他面前故意扮丑逗他开心。
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。
许弥嘴唇发白，垂着头，“怪我……都怪我……”
“不是怪你。”陈荒年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泪，“这世间本来就残酷，气数已定，总归要讲究一个平衡之数。”
他把许弥抱起来，放在自己大腿上，和许弥面对面，鼻尖碰鼻尖，亲昵缠绵：“乖一点，我们不去掺合了。赵有为不会影响你的人生轨迹，我们没必要去冒险。”
赵有为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个“杀人本子”上面，证明他的死亡跟陈荒年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而本子上的人，多多少少都跟许弥扯上了关系。
虽然有有几个名字，许弥根本不知道是谁。
许弥埋着头，眼泪汪汪地：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陈荒年拍拍他后背，“又哭了？怎么这么娇气？”
“可是我就他一个好朋友了。”许弥带着哭腔说，“他离死只有几天了，死得好惨。我不想参加他的葬礼，我想要他好好活着！好好活着！”
陈荒年说：“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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