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四章 朝贺_明月昭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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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 朝贺

  第七十四章朝贺

  “哎呦!您说哪儿的话!”

  千升大惊失色,“我们这府里哪儿有什么女人,大人洁身自好,连丫鬟都少有,殿下切莫误会!”

  李昭沉思一会儿,十分确定方才自己没有眼花,那衣裳料子,绝对不是一个丫鬟能穿的。谢时晏在府中藏了个女人?

  她看向千升,可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滑头,其神色恳切言之凿凿,就差没替他主子跪地喊冤了,李昭见问不出什么,只得作罢。

  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头,直到第二日,谢时晏登门拜访,她才有些犹豫地问出来。

  “你…在府里养了个女子?”

  “说什么胡话?”

  谢时晏拧眉,斩钉截铁道,“天黑眼晃,你看错了罢。”

  他说话时目光冷凛,嘴角微微下垂,一副凛然不可直视的模样,却让李昭心中发沉。

  ——他在心虚。

  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,尤其昨晚千升说过,两人兴许出去喝了酒。

  谢时晏轻抿一口茶水,淡道,“为圣上准备万国朝贺。临近月底,京中人来往繁杂,你无事不要外出。”

  “行了,你回房间休息罢,以后这些事交给丫头做就好。”

  李昭岔开话题,“你近来怎么样,都忙些什么。”

  酸酸的,涩涩的,难受极了。

  半晌儿,她的脸色一言难尽,吞吐道,“你要不……和小关大人走远些罢。”

  李昭抿抿唇,“你不要骗我。”

  一个小插曲过后,两人都自在了些。

  眼见李灵灵手忙脚乱,李昭忙安抚道,“不碍事。他就是这个性子,你莫慌。”

  “对不住,对不住!我不是故意的、我这就擦掉……”

  两人心思各异,正相顾无言尴尬时,李灵灵款款前来,打破了沉默。

  “姐姐喝茶。”

  一番情深款款,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成,但从向来清冷的谢时晏口中说出来,李昭总觉得怪怪的。

  谢时晏还纳罕,他明明按照关兄所言,他说女人都喜欢听情话,怎么在公主这里行不通了?

  那日兄妹两人不晓得谈了什么,最后也没谈妥。灵灵这个姑娘固执地很,实在没辙,李昭只能暂时收留她,她心怀感激,便经常围在李昭身边,做些端茶倒水之类的活计。

  那他作的情诗还要不要拿出来?

  说起来,这区区一首诗费了他好大番功夫。没有人能质疑状元郎的文采,但是他所学都是经世致用之道,于儿女情爱实在不擅长,昨晚回去坐到了深夜,才堪堪写出四行。

  她脚步轻快,手举托盘,轻轻把两盏茶水放在两人跟前,可能男人那一身气势太摄人,在递给谢时晏时,她的手明显抖了一下,点点茶渍洒出来,滴在桌几上。

  李昭也是头痛,她到底是个客人,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?可李灵灵不听,每日勤快的,简直能把云蕙比下去。

  谢时晏执起她的手,笑道,“公主身娇肉贵,养你一个都劳心费神。晏终日战战兢兢,唯恐你受半分委屈,还哪儿还有心思养别的女人。”

  李昭猜对了。

  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,剪不断理还乱,他要是真养了个女人,她似乎也没有立场指责什么,但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。

  不用他多余交代,李昭自恢复身份以来,不知收到了多少拜帖和请柬,都被她一一推拒,如今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守着安儿。

  她唯一想去的是大相国寺。元空大师当年的方子救了谢时晏,如今又救了淮州一城的百姓,实乃当世菩提。可当她携重礼前去拜访的时候,元空大师已经闭关了。

  元空大师一闭关,短则数月,长则数年。他已耄耋之年,下次再见不知到了何夕。

  谢时晏叹道,“元空大师真乃大智慧也。”

  近来京中不太平,大相国寺的僧人和年前来的宗亲已经入宫祈福,有意也好,无意也罢,元空大师此时避世,实乃一明智之举。

  李昭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蹊跷,问道,“万国朝贺……会发生什么事么?”

  他从她入京起就告诉她,会在万国朝贺时为她翻案,谁知皇帝神来一笔,她蓦然恢复身份,不知是否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
  她又想起青羽曾告诉过她,“京中危,勿去。”

  可谢时晏什么都不告诉她,只是淡淡地、含糊道,“朝贺,自然是万国臣服,瞻我天.朝之国威。”

  “你不用管这些。”

  他又问起李承安的饮食起居。李承安离不开母亲,两人分府别居后,儿子一直跟着娘生活,他不用想,已经知道这小子肯定玩儿疯了。

  这不,今日去驿站找了那胡商玩儿,刚好逃过一劫。

  “算他走运。”

  谢时晏失笑道。他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本《孟子》,封皮已有些破旧,李昭一翻,里面方正的小楷密密麻麻,写满了标注。

  “这是我幼时用的,如今翻出来,又做了校正,让他闲时看看。”

  他说的轻描淡写,李昭却不知道,他近日事务繁多,前有皇帝收权,后有政敌为难。曾经的相爷有多位高权重,如今就有多少人想把他拉下来。白日俗事缠绕,晚间在案前独对烛火。

  李承安年纪小,又贪玩儿,他尽可能把晦涩的言语写的通俗易懂、生动有趣。每每搁笔之时,已经到了夜半。一本《孟子》,还没有一指厚,尽显舐犊情深。

  不过李昭十分细心,书页是旧的,边上泛着微黄,有些还被虫蛀过,但里面的墨痕是新的,靠近一闻,还有丝丝清香。

  她珍而重之地收起来,“你放心,我会督促他向学的。”

  她虽然爱孩子,但也只溺子如杀子的道理,安儿再过几个月就七岁了,总不能一直孩子心性。

 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,大多是李昭在说,尽是家常琐事,夹杂着李承安的调皮捣蛋,谢时晏就静静看着她,偶尔含笑应喏,两人如老夫老妻一般默契。

 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,说说话。

  成婚那几年自不必说,苦多甜少。中间分离六年,回京后李昭处处逃避,直到淮州之行,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,却又遇城中怪病、刺客追杀。待终于能喘口气,万国朝贺在即,他们得赶路了。

  李昭此时破天荒地生出一个念头——要是能停留在此刻,该多好。

  “昭昭,怎么心不在焉地?”

  谢时晏的话打断了李昭的思绪,她回过神来,苦笑道,“我近来一直心神不宁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”

  “你莫忧心。”

  谢时晏叹道,他看着她的眼睛,再一次向她保证,“一切有我,不怕。”

  四目相对,这一瞬间,李昭仿佛穿越了时空,在清冷的月光里,那个满脸血迹的少年郎君曾对她说,“不怕。”

  过了许久,李昭低下头,轻声道,“嗯。”

  谢时晏笑了,他起身整整衣襟袖口,一边往外走。“我近来事务繁多,暂时顾不上那小子,让他别躲懒,好好念书,我闲下来带他骑大马。”

  这是他在淮州就承诺过的,可惜各种原因,一直未能实现。

  “不用送我,你歇着。”

  眼见他的身影逐渐远去,李昭没由来心头一慌,“你——你千万小心。”

 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腹中千言万语,最后只讷讷道,“安儿……我一个人管不住。”

  她声音小的像蚊蝇,也不知他听到没有。谢时晏没有转身,只轻轻摆手,抬脚走了出去。独留李昭一人,怔怔看着空旷的院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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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往后半个月里,谢时晏又陆续来过几趟,但总是风尘仆仆,只小坐一番、喝盏茶水便匆忙离去。

  李承安的《孟子》已经读到了第五篇,可能谢郎君的标注确实有趣,也可能是有“骑大马”这根罗卜在前吊着,他倒没之前那么排斥读书,李昭终日守着儿子,有李灵灵作伴,日子过的安稳平静。

  崇德二十二年五月三十,推迟了半年的万国朝贺终于拉开序幕。京都的街道早早派人洒扫过几遍,焕然一新。重要关口皆有重兵把守,象征□□强国的旗帜插在城门上,随风飘扬。

  李昭辰时就起了身,她今日一身暗红色绣金对襟大袖长袍,肩负霞披,一头秀发高高挽起,头戴象征公主身份的翟冠,硕大的东珠镶嵌在冠冕上,微微颤动。

  “殿下当真美极,跟天上的嫦娥仙子一样!”

  云蕙一边给她戴耳铛,嘴里不住地夸赞。虽然公主往日也好看,但在她看来太过素气,哪像今日这般明艳动人。

  “贫嘴。你今天也美的很。”

  李昭打趣道。这倒也不是瞎说,今日是个大日子,不仅李昭盛装打扮,连云蕙都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裙,脚踩新绣鞋,头上的簪花都是新置的——在这种盛事上,奴婢往往代表着主子的脸面,她决计不能给李昭丢脸。

  “可惜了,这么美的殿下,小郎君看不到。”

  云蕙有些遗憾。李承安早在几日前就被谢时晏派人接走,李昭深知轻重缓急,这种时候,安儿的安危她只能托付给他。

  李昭如今只庆幸安儿还未入宗祠,不然他肯定躲不过。近来的日子安稳平静,可她总觉得像是偷来的,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,总有一天会打破。

  可当这天真的来临,她反而没那么害怕了。

 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,见镜中的女子面容沉静,她看了眼旁边沙漏,“走罢——”

  她或许,可以再信他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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