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出墙_明月昭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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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出墙

  第四十九章出墙

  “少卖关子。”

  谢时晏轻瞥他一眼,“说。”

  铜盆里的清水逐渐变红,男人眼底的也疯狂消褪。伸手,任由狱卒用巾帕擦拭手上的水珠。

  “好消息是,舞弊案的始作俑者找到了。”

  “坏消息是,他死了。”

  看着谢时晏微变的瞳孔,关素卿哈哈大笑,火光在他眼里一簇一簇跳动,打湿的黑发贴在眉骨上,有种狂野的美感。

  “好了好了,不逗你,你可真没劲。”

  关素卿大马金刀地靠在椅子上,收敛了神色,“是一个梁姓学子,家境贫苦,读书倒是上进。自幼丧父,家中仅余一个六十老母,家世简单清白,为人懦弱,讷于言,放进人堆儿里几乎找不出来。”

  谢时晏眸光一闪,“他考了几次才入闱?”

  “不愧是时晏兄,聪明!”

  他揉揉眉头,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这也是他叫谢时晏来的原因。如此大案,用一个一文不名的儒生做交代,不仅皇帝,就连天下间的读书人都不会买账。

  “时晏兄,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且听我慢慢道来。”

  关素卿继续道,“梁茂死的太早,我没有拿到任何供词,这些春闱学子,哪些和他接过头,皆不得而知。”

  关素卿投去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目光,继续道,“这人勤奋有余,脑子却不太灵光,考了五次。整整五次,十五年啊!皆落榜而归。我调了他往年的考卷,考官确实没有偏颇。”

  “可不是。”

  关素卿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折扇,今日没带,他略显失望。把腿搭到另一条腿上,懒洋洋道,“此人就住在京郊,我火速派人请他的老母亲,说春闱之前,她儿子经常彻夜未归,吃不下东西,短短几天,瘦的几乎脱了相。”

  “他出发时,曾在母亲膝下长跪不起,涕泗交加,给老母留了三千两银票,说是朋友相赠。还请了一瘸腿老仆,日夜照看。”

  想牺牲自己当孝子,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!要不是关素卿反应快,又是一桩灭门惨案。

  谢时晏听的眉头直跳,终于忍不住道,“蠢货!”

  谢时晏思索片刻,沉声道,“继续审。他们掺和进来,必当有所图。重点放在家境贫苦的学子、或者世家子弟,平日庸庸碌碌,这次却成绩斐然……总之,好拿捏。”

  他忽而问,“你上官怎么说,这么大个案子,装死?”

  “他是自杀。”

  万一走大运,有人受到皇帝青睐,一朝成为天子近臣,后面有那帮人支持,必定官运亨通,一路青云……谢时晏的眸光渐深,看来他们所图甚大。

  “圣上不会接受这个结果。”

  中了春闱,相当于半只脚迈进官场,就算殿试不过,随便去哪个犄角旮旯做个小官,慢慢渗透,经年累月,这帮蠹虫不一定成不了事。

  这种恶心的手段,除了废太子余党,白莲渣滓,别无他想。

  “所以,你废话这么久,就是告诉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,如今唯一的线索还断了?”

  “如今我可是众矢之的,不说别的,单单张家就能吃了我。时晏兄,兄弟如今只能靠你喽。”

  堂堂大理寺卿,竟无半分担当。

  提起那个无能的上官,关素卿发出一阵冷笑,“那个老狐狸,既怕得罪权贵,又怕在圣上面前没有交代,已经称病谢客两天了。”

  谢时晏无视他的表演,沉声道,“涉案官员务必详查,能接触到试题的官阶都不低,好在人少,一个一个来,拔出萝卜带出泥,我倒要看看,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在背后作乱。”

  “还有,朝廷素来刑不上大夫,你悠着点。我不日将和公主启程去淮州,真闹出什么事,没人保你。”

  关素卿慵懒道,“放心,我那个无能上官会保我的。”

  毕竟他没了,他就装不成缩头乌龟了。大理寺卿不在衙门,也不全是坏处。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霸王。

  “你心中有数便好。”

  谢时晏看了眼这坐姿狂放的男人,裸/露着上半身,满身的野性与桀骜不驯。他顿了顿,颇有些头疼地交代,“素卿兄,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,凡事应当考虑周全。”

  他这个好友,发起疯来六亲不认,连他都要退避三舍。没想到最后制住他的反而是一个柔弱女子,只能叹一物降一物。

  提起家室,关素卿眼里闪过一抹柔情,身上的戾气都消散不少。笑道,“别光说我,时晏兄,你和公主都一起去淮州了,加把劲儿,兄弟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。”

  他们相识的时候,谢时晏已经是当朝驸马。关素卿知道,这么多年,好友一直心中有悔,他曾在半醉时念过,当初没有好好待公主,伤了她的心。

  天意弄人啊。只希望这回他们能苦尽甘来,修成正果罢。

  “对了。”

  关素卿一拍脑袋,友情提醒道,“这次春闱的第三名,听闻和公主有过一段纠缠,要不要我……”

  他阴沉一笑,用手刀做出割脖子状。

  谢时晏想了半天,才想起这么一号人,“李……?他竟参加了春闱。”

  虽无明令禁止宗室参加科举,但历年鲜少有宗亲下场,毕竟他们不缺钱权,何必吃这份苦。只有那些偏远的破落宗室子,才会搏一搏前途。

  关素卿点点头,“没错,其不失李氏宗室之风。”

  凭他的经验,他应当是无辜的。

  谢时晏连他的脸都记不清了,一个冲动无脑的毛头小子,还敢肖想公主。他冷哼一声,“别瞎琢磨,朝廷的俸禄不是白发的。”

  他与昭昭羁绊近十年,昭昭甚至可能孕育了他的血脉,这种傻小子,他还不放在眼里。

  “时晏兄,当心枉做君子啊。”关素卿叹道。

  他这人有点儿邪性,他不比自小受礼法熏陶的谢时晏,反而更像个江湖浪子,随心所欲、放荡不羁。这些世俗的是非善恶标准,他从不在乎。将心比心,关素卿寻思,如果有人敢这么纠缠他的夫人,让人活到五更都算他心慈手软。

  可惜,皇帝不急太监急,谢时晏一整个稳如泰山。他恨铁不成钢,看着闹心,“行了!别耽误我审犯人,恕下官不远送。”

  他站起来,在差一步迈出去的时候,忽然停了,扯出一个恶趣味的笑,“下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,已经送到了贵府。”

  要是看过这份大礼后,这人还能这么冷静,他能嘲笑他半辈子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李昭这两日过的很舒心,那瓶伤药彻彻底底用完,狗蛋儿的脚也痊愈了,活蹦乱跳。

  这天,他正风风火火地帮忙收拾东西——李昭来京城大半年,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,一不留神添置好些东西。后来加上这个小不点儿,还有云蕙和碧月,她们已经包了好几个包袱。

  “娘亲,这个要带吗?”李承安呼哧呼哧抱来一摞佛经。

  李昭擦了擦他额头的汗,“太重了,赶路不好带,安儿放回去吧。”

  “哦。”

  他又呼哧呼哧放回原地,一会儿又抱来一簸箕草药,“娘亲,这个要带吗?”

  他记得娘身体不好,要常常喝药的。

  “那是晒干的甘草,用来泡茶的,一会儿送到元空大师房里。”

  “好吧。”

  李承安瘪瘪嘴,放下簸箕,小短腿倒腾的飞快,一趟又一趟。这回抱了个大包袱,“娘亲,这个呢?”

  李昭莞尔,这是她们从黔州来时所带的全部行囊,只有几件换洗衣服,一些碎银,转眼间,已经过去这么久了。

  她把还喘着粗气的儿子拉到身前,“娘和两位姑姑收拾就好,你歇着。”

  李承安脸蛋红扑扑的,嫩声道,“才不要。我是男子汉大丈夫,能帮娘亲做事了。”

  “别看我人小,我力气很大的,还跑的快,娘亲尽管使唤我。”

  天真的童言童语一下子戳中李昭心,柔软又酸涩,“娘知道,安儿最厉害了。”

  生下安儿,是她一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。

  李昭看了这一地凌乱,道,“我这里用不着你,我们少说得走一个月,安儿不妨想想,路上你要带些什么。”

  李承安想了想,卖了个乖,“只要带上娘亲就好啦!”

  “哦,还有那只大公鸡,我很喜欢。”

  那只彩色大尾巴公鸡,最近是他的心头好,就连睡觉都要放在床前。他蓦然想起那个送他大花公鸡的男人,念道,“娘亲,好久没见那个当官儿的了。”

  哪儿有好久,也就三四天。但对于不能动弹的李承安来讲,就是度日如年。小孩儿只是想起随口一说,却在李昭心里惊起波澜。

  她想,这难道是父子间的血脉天性么,他们明明才见了几天,孩子竟这么亲近他。

  她好像守着一个注定要戳破的秘密,只有她的一厢情愿。

  李昭的情绪起伏,小孩儿的感知最为敏锐,就在他反思是不是自己说错话的时候,碧月恭敬地上前行礼,“主子,谢大人来访。”

  说曹操曹操到,她话音刚落,谢时晏已经迈进了中庭,他今日一身黑色直襟长袍,腰束同色绣金腰带,别无冗余装饰,端的气势逼人。

  他一进来,因堆满东西而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,他摆摆手,“你们都下去。”

  云蕙和碧月对视一眼,皆放下手中的物什,弯腰退下,却听谢时晏道,“把他带走。”

  他看向的是李承安。

  李昭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,“安儿,你和两位姑姑出去玩。”

  单看他的脸色,李昭就知道他心里不虞,别吓着孩子。

 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,李昭随手拎起圆肚茶壶倒了杯茶,“你今天怎么了,跑到我这里撒气。”

  方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,不知道的,还以为谢大人在刑部公堂审案呢。

  谢时晏绷着下颌,紧紧盯住李昭,就是不开口。

  得,看来这事儿不小。李昭和他多年夫妻,早知道他这个倔性子。两人对峙许久,还是李昭先沉不住气。

  一双纤纤素手执起茶盏,递到他跟前,“六安瓜片,去火。”

  也不知谁把他气成这个样子,倒是连累她。

  谁知谢大人竟侧身避开,冷声道,“你不准备对我说些什么?”

  这语气,质问中竟还带着一丝委屈!

  李昭一脸茫然,“啊?”

  谢时晏终于忍不住,微抿的嘴唇翕动,他摊开手心,上面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着细细的光。

  “我觉得,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
  他鹰钩般的眼神死死盯住李昭,就像看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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